凌晨，一场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雨珠沉重地砸在窗户上，在暴风雨中奏响沉闷的鼓点。
由于地势，泥水被冲刷到一间无人问津的不起眼酒吧门口，随即被人踩了一脚，混浊的污水四溅。
伴随着木门吱呀呀的哀嚎，那人走进酒吧，踩过泥水的鞋子轻松地弄脏了不久前被洗得光洁如新的地板。
“你下次再这样弄脏我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地板，我就把你剁碎拖到养猪场喂猪。”
康斯蒂娜坐在有些破旧的吧台后面，静静地擦拭着手中带着数道划痕的酒杯。
说这话时，她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眼都没有看走进来的希尔维娅。
已经被淋成落汤鸡的希尔维娅自然是没有心情和这个脾气与伟岸胸部成正比的红发女人计较，只是随手把怀中的纸袋扔在了吧台上，不咸不淡地对着她说了句我回来了。
“这是今天的收入？”
“差不多。”
希尔维娅耸了耸肩。
“这算是预付的报酬，还有一部分剩下的明天才拿得到。”
康斯蒂娜停止了手中的活计，终于肯抬起头看那么一眼——
看一眼纸袋里装了多少钱。
“不错嘛，”
看着那沓绿油油的钞票，康斯蒂娜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
“照这个速度，再过不久就能把债务还干净了。”
希尔维娅就好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摆了摆手，转身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睡觉。
康斯蒂娜也不在意，继续擦着手中的酒杯。
良久，她突然停下来，随手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又下雨了，真是晦气。”
康斯蒂娜伸手，从白桦木酒架上拿下一瓶啤酒，也没有去找开瓶器，用指甲划破啤酒口锡纸撬开瓶盖，就直接拿起瓶子对着嘴里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和康斯蒂娜有几分相似、同样有着红头发却显得十分稚嫩的女人推开了酒吧的木门。
大量污水被她无意间一并踢起，洒溅在地板上，让原本已经有几分脏的地板变得更加污浊。
“说过了多少次，别弄脏地板！”
眉头微皱，康斯蒂娜手中的啤酒瓶已然消失。
空了大半的啤酒瓶劈头盖脸地砸向了那个女人，呼吸之间便抵达了她的面前。
“我说，我那愚蠢的姐姐啊，开门突脸这样的招数用多了，对我就没有用了。”
她准确稳当地接住了那小半瓶啤酒，一星半点儿啤酒也没有溅出来。
随即回答她的是飞过来的酒杯，准确地砸在她的鼻子上。
酒杯摔碎在地上，玻璃渣铺了一地。
“别靠近我，格洛莉亚，”
看着捂着鼻子退后的少女，康斯蒂娜淡淡地说道：“我跟你说过了，我有二货恐惧症。”
“谁是二货啊！”
无视了格洛莉亚不满的抗议，康斯蒂娜转身，在酒架上拿下了第二瓶啤酒。
“而且，别叫我姐姐。”
感觉格洛莉亚有些不对劲，康斯蒂娜皱着眉头撬开了瓶盖，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厌恶。
“你现在，应该也不是我的妹妹格洛莉亚，是吧？恶魔？莫斯提马？”
格洛莉亚，或者说被恶魔附身的格洛莉亚的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康斯蒂娜仰头灌酒，深琥珀色的透明酒液飞溅，浑然不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啤酒打湿，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麦芽香气。
“老是在换你控制身体的时候，装成我的妹妹有意思吗？”
寒冷的杀意从四面八方笼罩了莫斯提马。
莫斯提马打了个哆嗦，脸上却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副诡异的微笑。
“诶呀呀，真是的，我不过是偶尔出来放放风，兴趣使然地来这么一次小小的娱乐也不行么？”
言语之间，莫斯提马已然靠近，俯身靠在吧台上，脸与康斯蒂娜几乎贴在一起，口中呼出令人窒息的甜腻气息。
“附身什么的其实我也不想啦，你也知道世界上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嘛……”
莫斯提马笑意盈盈地看着康斯蒂娜，伸出白皙的手，抚上康斯蒂娜光滑细嫩的脸上。
“虽然说你的妹妹确实对得起二货这两个字，但是放心好啦，我会好好对待这具身体……”
莫斯提马被迫闭上了嘴巴。
康斯蒂娜面无表情地扼住了莫斯提马的喉咙，把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和氧气一并堵塞在喉咙中。
但是莫斯提马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就好像一个不会动的面具一样。
沉默地对峙了几分钟，康斯蒂娜松开了那只手，把莫斯提马摔在了地上。
结束对峙的并不是康斯蒂娜对莫斯提马的忌惮。
看见被附身的格洛莉亚脸色发青，显然缺氧严重，康斯蒂娜也只好松开手了。
“说吧，什么麻烦？”
格洛莉亚被莫斯提马附身，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这六年间，莫斯提马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总是给康斯蒂娜留下一屁股需要处理的麻烦。
毕竟是获得神所承认，以诱惑与破坏为本能，在神的允许下测试人类的恶魔。
“嘿嘿嘿，这个嘛……”
莫斯提马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就好像她身上的那些廉价衣物是什么高级成衣店定制的名贵礼服一样。
“老实说，确实有一点……神圣教廷往瞭望市派人了，虽然说并不是为我而来的，但是万一我不小心撞上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呢？”
如果只有这点麻烦，莫斯提马也不会跑出来秀存在感了。
“月眠之塔、战争疯狗、苍夜结社这三家也派人过来了。”
“他们的目的？”
“具体的不知道，不过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按照你们的说法，大概是件序列位阶中等偏高的武器。”
莫斯提马往嘴里灌了口啤酒。
先前莫斯提马接住的那瓶啤酒被她放在吧台上，并没有在她被提起来的时候打翻。
“对于这件事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你也知道，我多少就是靠这种预感活下来的。对了，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我就先去睡上那么一会了。”
说罢，没有给康斯蒂娜提问的机会，被附身的格洛莉亚脑袋一歪，身体软绵绵地靠着吧台，慢慢地滑落下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康斯蒂娜放好两瓶没喝完的啤酒，锁上木门，启动上面的术式。
尔后回到吧台处，弯腰抱起了沉睡着的妹妹。
看着格洛莉亚的睡颜，康斯蒂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慢慢地走上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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